【克查】坟碑
是一个充满了私设的be
——马克杀死了他的宿敌，但他并不高兴。
1.
呼吸中他嗅到了鲜血的腥味，这气味混杂在泥泞的尘土间，对于已经和噬极兽融合后的马克而言，是极为吸引的。马克低下头去，用鼻子去闻，他还没有意识到那熟悉的声音不会再响起了。
马克的瞳孔里倒映出查尔斯如今的模样，他阖上了双眼、安静地躺在地上，他被撕碎了一只手臂，伤口处鲜血淋漓，显然血腥味就是从那散发的，马克再凑近去看他，查尔斯的金发不再夺目，他紧闭着的嘴唇无法再发出一句嘲讽的话语，但那张漂亮的脸即使染上了尘土、干涸的血以至于泪痕，也照旧如同往日般高傲而美丽。
马克绕着尸体打转，他的意志也有些模糊了，他嘶吼着，听到自己发出怪物的声音，随即他低下头，模糊的、快要和怪物同化的视线让他不再想分辨面前是谁，他只记得自己拖着查尔斯一起掉下灯塔，然后、然后……
马克低下头，他晃动了属于噬极兽的尾巴，将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圈起来，查尔斯安静的时候远比以往要漂亮——他想，如果查尔斯不那样针对自己的话，他们是可以好好相处的。
对，马克点头——以噬极兽的姿态做这个动作看起来滑稽又可笑——他松开尾，继续打转，鲜血的腥味唤醒了他尘封的记忆，他想起来自己唯一从对方手中收到的礼物。
那是颗糖。
2.
姐姐被烧死在处刑台后，马克沉寂了很长的一段时间，曾经他喜欢在埃隆教官手下参与训练，但是那段日子他悲伤落寞得如同一只离群的鸟。
灯塔上民的孩子都在教官手下训练，而他表现得越发不合群，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姐姐违反了三大法则被处死，可是他不能在表面上流露出悲伤，也是因为灯塔的三大法则。
第一次马克挨了顿打，可他还是在反抗，同龄的孩子们都站在远处遥遥看他，马克也瞪回去，也就是在这时候人群中钻出来金发的查尔斯。
查尔斯走到了马克面前，眨着蓝眼睛盯着他，而后摊开了掌心。
马克抬起头，他下意识地朝着查尔斯的手心看过去，那是颗糖，和过去姐姐给自己的一样，他望着查尔斯，印象中他和查尔斯的关系并不好，对方干什么要在自己的姐姐被处死后送来这样一枚糖果？
查尔斯笑起来，他眯起了灰蓝色的眼睛，说道：“吃吧。”
马克从查尔斯的手中接过糖果，他低头拆开糖果，吞食进了嘴里，他边嚼着糖果边想着查尔斯的笑，当时他想着那个笑很漂亮，后来马克才意识到那是不怀好意的笑。
“你不开心。”
马克含糊地回答道：“嗯。”
查尔斯又笑了声，“因为那个被处死的上民？哈，为什么？她是违反了三大法则才被处死的。有什么好伤心的？”
马克抬起头，刚才的感动消失得一干二净，他瞪着查尔斯，说道：“姐姐只想和他爱的人回到地面生活，她——”
马克的话语被打断了，他瞪大了眼睛，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边的埃隆教官，他被埃隆教官提起来。
埃隆教官皱着眉，说道：“臭小子，教过你多少遍了不能这么喊了。”
“为什么！”马克挣扎着，他说道，“凭什么要遵循那什么法则！”
埃隆狠狠地打了他的脑袋一下，男人变得无比严肃，勒令道：“别说了！”
“又得揍一顿才能记住。”
马克听到后垂下了脑袋，此刻他又听查尔斯开口了。
查尔斯笑了声，他站在马克面前，说出来的话语不像个孩子，“教官，马克屡次违反法则，惩罚可不能这么轻吧。”
马克被埃隆教官放下，他这时还没有意识到后面自己要受多大的惩罚，后来，他被带去律教所抽了鞭子，足足躺在了床上一个星期。
而那颗糖，马克嚼在口中，再也感受不到甜味。
3.
恨意又在马克的心中燃烧，他如同怪物般发出嘶吼声，他的爪子踩在地上，使得地面都发出地动山摇般巨大的响声。
而躺在地上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。
马克顿住了脚步，他意识到了什么，又后退一步，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地再靠近查尔斯，他衔着查尔斯后颈的衣服将他叼起来了。
马克慢慢地走着。
作为猎荒者第一次下地的时候，他好像也是这样走着，不过那时候他还是人。
查尔斯曾经也做过猎荒者，马克想，好吧，有次他还救过查尔斯，为了改善关系——在那次下地的时候，他击退了查尔斯背后袭击而来的噬极兽。
查尔斯当时很惊讶，马克只朝他扬了扬下巴，说道：“小心。”
查尔斯紧皱着眉头，好像是没能接受自己会被马克救，他跟在了马克身后，说话的声音依旧讽刺，“你还真是闲的没事。”
马克回道：“我闲的没事救了你。”
“哼。”
查尔斯的回应是一声不屑的冷哼，“我受到光影之主的眷顾，不需要你救。”
马克几乎要被激怒了，他深吸了口气，才说道：“哦。但这是最后一次我们为了收集光影之主的讯息而下地。”
查尔斯瞥了眼他，说道：“呵，即使找不到讯息，晨光仍旧会庇护灯塔的子民，你担心什么。”
马克又深吸了口气，他告诉自己，要冷静。
回去之后，查尔斯就离开了猎荒者的队伍。
马克再次见到查尔斯是在几天后，查尔斯成了光影会的会首，他穿着身复杂的制服走过上民居住区的长廊，马克想要打招呼，但是想了想又放下了手，查尔斯径直朝他走来，冷笑了一声，撞过马克的肩膀离开了。
从那之后，查尔斯比起以往更加针对马克了，他们慢慢地变成了水火不容的敌人。
4.
马克想着，他放下嘴中叼着的人，他顿住了脚步，转头看向附近的断壁残垣，那里的废墟隐约能看出来以前是座城市。
马克将查尔斯藏好，他快速地跑进城市的废墟中，在里面翻找着，过了片刻他找出来不知道多少世纪前的纸和笔，他又叼着这些东西回来。
他坐到查尔斯的身边，用变成爪的手勉强地抓起笔，他艰难地在纸上划拉着字符。
可是马克已经变成怪物了，那些字符变得歪歪扭扭，难以看清，连马克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写什么。
马克的记忆好像在慢慢变差，他一点一点地向着完全的噬极兽变化，脑海中的记忆渐渐被兽性吞食，他晃了晃脑袋，觉得自己好像要彻底被同化了。
他好像已经没有希望了。
想起希望，马克又看向查尔斯，他想到从灯塔坠落之前，查尔斯亲口对自己说的。
查尔斯说，在灯塔之上，只有他将马克视为希望了。而马克却执着于过去，但马克想，执着于过去的哪里只有自己。
查尔斯不也是一贯针对自己么？就如同查尔斯自己说的，他恨不得将自己挫骨扬灰。
马克盯着查尔斯，想着查尔斯要是真的如同他自己所说的那样，他为什么不现在在告诉自己一遍，连人类的文字都写不出来的自己，也仍旧是希望呢？
马克再次凑近查尔斯，这时候他终于意识到查尔斯已经死去了。
已无人再将他视为希望。
5.
马克用爪子挖了一座坟，查尔斯冷掉了的尸体埋在了里面。
马克的宿敌死去了，他没有感到庆幸，却感到了浓重的悲伤，他开始绕着那小小的坟包打转，而后他又走了，他叼来了一枝花放在了土包上。
马克蹲在旁边，他又拿起了笔，他试图写下什么，过了很久他才勉强地写出三个字，那是查尔斯的名字，他看着那三个字，又像是被戳中了什么一般，他如同一只真正的野兽般将纸片撕碎了。
马克坐在土包旁，他呆滞地盯着那支花，过了许久，他突然意识不到自己这样做的意义。
马克站起来，他晃着尾巴，人类的意志从他怪物般的身躯里慢慢脱离，他转过身，朝着远方走去。
终于，他变成了一只真正的、完整的噬极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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